放了寒假，向汀就跟在父母身后弄这弄那地忙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伸手做家务。
周六一早，先帮着妈妈取下所有的窗帘床单被罩沙发巾，在卫生间里堆成小山，一批一批塞进洗衣机洗净。洗衣机不停转着，向汀又端一盆水到自己房间擦玻璃窗，家中大大小小六个窗子，母女两人奋战一天搞定。
收了水盆抹布，向汀在窗明几净的家里来回走动。天色己暗，向汀却满脑子小时候儿童画册上那闪闪发光的洁净房间，一时兴起，便摇头晃脑念道:“窗明玻璃光，己无陈年霜，举手够明月，低头看新裳。”念罢，也不管忙碌的父母听没听见，自顾自拍手给自己叫好。
吃过晚饭，爸爸端来一大盆粗胖的白莲藕放在茶几上，又递过一把奇形怪状的去皮刀，让向汀坐在沙发上刮藕皮，准备做年菜炸藕合。
有向汀在家闹闹哄哄，给年关之前繁重的大扫除大采购大备餐增添了生气。小时候盼过年，图着有漂亮衣服，有好吃的好玩的，有爆竹花灯，当然还有压岁钱。上了初中，期末考试成了一块心病，过年的喜庆再也驱不散心头阴霆。
可今年不同。向汀也说不好为什么不同。
期末考试的确是提前了名次，不过“要战胜堂吉诃德的风车”，明摆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倒是老班周惆姐姐—现在向汀私下里这样称呼自己老师，在成绩出来之后说的那些话，还有说话时那个语调和表情，“怎么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暖和呢?”守着一大盆白莲藕一边笨手笨脚刮皮一边琢磨着，心下一动，“嗯?好像找着了……就是这份暖意，让自己坐不住站不住，总想找些事情来做。”
寒假时间短，又要练琴写作业，又要欢天喜地过大年，感觉才放假，一转眼又开学了。
开学后，向汀发现好多事不对劲。
先是何奇，不但态度冷冷的，还找周老师要求换了座位，换到后面隔着两排课桌的第四组。好多次一下课向汀站起身来去招呼何奇，何奇却一扭身扎进后面的女生堆，再不回头。换座之后，何奇就和姜晓艺、丛越还有丘秋丘爽姐妹俩结成新的朋友圈子，再见到向汀便形同路人。
这天下午的后两节课，周惆安排全班去排练厅为高一下学期的专场汇报演出排练合唱。
向汀早早来到排练厅，和另几个同学一起排好队形长凳，又测了拖把拖地，忙活完了看看马上要上课，便说回教室去催一下然后锁门。
出来排练厅走近月亮门，却见何奇姜晓艺丛越丘秋丘爽五个人有说有笑往这边走。向汀上前打招呼，对方却全体禁声，停下脚步，脸上也僵硬起来。姜晓艺毫不掩饰那一脸轻蔑，包斜眼睛站在那里瞧着向汀，丘秋丘爽两人低了头从向汀身边夺路走过，何奇眼神躲闪跟在两姐妹身后逃进月亮门，丛越先定睛看看向汀，然后扯住姜晓艺衣袖，无言离去。
五个人一离开向汀，便不约而同奔跑起来，一口气跑进一楼排练厅。
这情形，像一记闷棍打在头上!
“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向汀往教室走着，心头却翻起暴风骤雨。
难道自己做了对不起何奇的事?搜肠刮肚找不着，便想排练一完马上找何奇问个究竟。谁知周老师一说排练到此结束，何奇几乎是冲出了排练厅，走人了。向汀因为要留在最后锁门，只得眼巴巴看着何奇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从这以后，姜晓艺不管在哪里，只要迎面遇上向汀，必定一脸鄙夷。何奇则躲闪得十分坚决，绝不给向汀问她一问的半点可能。倒是丛越还能在表面上保持正常态度，还肯和向汀点点头打个招呼。班里的女生大部分采取从众态度，有事没事都躲着走。
向汀的新同位叫明月月。
作为同位，明月月耐不住不答理向汀的寂寞，只是她管家婆似的话题总离不开日常花销的小细帐。自己搞个小账本一分一毛记账不说，还要天天唠叨买了什么东西省了几毛钱。两人坐同位没两天，向汀便觉得没办法拿这个女孩和何奇相比。而且，明月月其实也不喜欢自己。
为此向汀十分苦恼!这不算完，还有更离奇的事等着她。
自从开学，赵萍薇的位子就一直空着。
第一周没过完，班里就开始流传赵萍薇失踪的种种版本。
有“歌手说”:赵萍薇去了杭州一家网络公司做了音频歌手，怕家里不同意才玩失踪。
有“借读说”:赵萍薇托关系进了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借读，准备报考上音。
有“包养说”:赵萍薇跟一老男人走了，那男的资助她参加本年度的超女比赛。
有“抑郁说”:赵萍薇抑郁了，根本哪里没去，就躲在家里不出门。
还有其他N种版本……
最离谱的“情敌说”。是说赵萍薇因为狂热暗恋元明清，一个学期下来没能战胜向汀，因失恋而绝望，跳河自杀了!
这事，全班都知道，偏偏向汀蒙在鼓里。
还是丛越，实在看不下去地球人都知道这事，只有向汀这个关键人物被挤兑成了孤家寡人还一脸无辜，便找个借口在午休时背了人约向汀去芙蓉街吃东西。四面楚歌的向汀，得到这个提议当然欣然同往。
两人就站在芙蓉街最拥挤的烤串摊旁边，把事说开了。“什么?跳河?自杀?失恋?还情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这一堆的破烂事，跟我有一毛钱关系么?!”向汀只觉得脑门上面“轰隆隆”地响了一个炸雷又一个炸雷，傻在那里半天没缓过来。
可怜心地单纯的向汀，倏然间被置于流言中伤误解的漩涡中心，己是凌乱。手里捧着一盘肉串也忘了吃，只顾瞪着眼睛看看丛越，看看天空，再看看川流不息的人群……
丛越不说话，静静等着。终于向汀恢复了一点意识，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就把手里的盘子塞给丛越，说:“我回学校。”
丛越直接把两个一次性纸盘往身边的垃圾桶里一戳，就跟在向汀身后急急往学校赶。
其实，丛越内心中就不相信向汀与赵萍薇是J清敌这回事。丛越在上学期就对二班一个男生有了异样感觉。有时候在操场上做操，有时候在校园里远远见到，两人目光不期而遇一下下，单单就这一瞥也会让丛越开心兴奋一整天。
正是因为这个男生，丛越对二班无比关心。不久前听说这男生的美声唱法相当了得，在当年的CCTV青歌赛的初赛上过了关，复赛时，声乐演唱也过了，却在文化笔试环节败下阵来，眼下正发狠学文化课。
这事刺激了丛越。给奶奶的生日礼物绣完之后，丛越便夜以继日猛攻文化课，直至期末考试拿到班级第一。其实丛越必须要考第一的最真实的想法，是不想让自己太不如那个男生了。
沉浸在这种暖昧甜蜜中的女孩，对别的女孩子有没有谈恋爱的那种判断不仅敏感而且精准。向汀和元明清虽说每天一起放学，但是以丛越冷眼旁观，他俩那副做派怎么看都不像两情相悦，尤其向汀，那根本就是惜懂少女不解风情!
正是这些只可意会的微妙感觉让聪慧的丛越想到向汀可能是当了冤大头了。
回学校的路上，丛越急急跟在向汀身后，但见那因气愤而踉跄的脚步不觉心生懊悔。“拖了这么久才说是不对。”这样想着，不禁自责，便紧跑几步，追上去，并肩走。两人呼叻呼叻从芙蓉街出来，来到宽阔的大明湖路上。
经过这一路发狠疾走，再加上眼前道路顷刻间开阔，最初由错’愕激’喷在向汀内心激起的那一番惊涛骇浪渐趋平息。这时候，向汀才想到，自己回到学校又该怎么办?找何奇?找元明清?正纠结着，可巧在校门口遇上周惆，猛然间有了主意，对丛越说:“丛越今天这事先谢谢，你自己回教室吧，我找老班。”
丛越不无担忧地点头走了。
向汀迎上周惆刚要开口，先前那股邪火瞬间变成委屈，眼泪开闸一般涌出来。
周惆赶紧把向汀拽进办公室，掩上门，又把她把在椅子上坐下，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才问:“你听到什么了?”
“老师你也知道这事是吧?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就该被她们孤立?我招谁惹谁了我?好像有天大罪过似的!问题是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向汀忍着眼泪，语无伦次地辩解。
周惆慢声细语说:“其实吧，这几天我就等你来找我。只有你来找我，我才能确定你是不是知道了以及知道多少。”
赵萍薇的事情其实周惆前几天就己经全部搞清楚了，之所以秘而不宣，实在是因为这里面隐藏着一连串的惊人秘密。
开学第一天，赵萍薇全天身影未现，周惆就安排黄小鹏放学后务必去赵萍薇的家探个究竟。对这个脸色蜡黄不得不每天化妆上学的学生没有请假就全天缺课，周惆感到不安。
第二天一早，黄小鹏报告说赵萍薇家里没人，晚上打电话手机座机都没人接。这个情况证实着周惆的不安。黄小鹏回教室后，周惆马上去了常主任办公室，又和常主任一起去见陶校长。
几乎就在校长决定派人出去寻找失踪学生的同时，两名警察来到学校。一切水落石出。
赵萍薇确实投河自杀，原因与“情敌说”相去甚远。赵萍薇母亲做医药代表十多年，在这行里是湖北武汉最早一批江湖达人，早在赵萍薇上小学时就积累起百万家资。赵父在天桥区一家事业单位做勤杂工，收入不高但背靠大树旱涝无忧。单位集资建房，赵家因有能力一次性付全款，便早早搬离了早年间前帝馆街的胡同小院，住进宽敞的复式新居。然而这个家庭仿佛也不能逃脱钱多惹祸的魔咒。
赵萍薇爸爸平日有大把闲时间，手里又总有闲钱，免不了闲来生事，聚一群闲人玩牌。开始是一元票，很快不过瘾往大里玩，终于刹不住车，深陷泥潭。为了帮不争气的老公还巨额赌债，赵萍薇妈妈只好拼命挣钱。
偏这年头医药代表越来越多，市场竞争越来越残酷，推销费用越来越高，收入却少有增长。赵萍薇妈妈为了一家人保命，凭借多年练就的身手，开始捣腾起吗啡和咖啡因这类麻醉药和精神药。由于屡屡得手，更加胆大妄为，到最后竟贩起摇头丸麻古海洛因这些玩意。
终于，在这个春节之前，赵萍薇妈妈在街头与人交易被警察人赃俱获，银挡入狱，等待重刑法办。赵父眼见自己手上的“水儿”从此断流，又怕索债人要钱不成要命，干脆直接卷了金银细软离家失踪去了。赵萍薇等于是被遗弃在这个上下两层三百来平米的大空房子里。
起初打算与命运抗争来着。赵萍薇同情母亲憎恶父亲，种种的事情都明摆着，若不是父亲嗜赌成性，不但母亲不必挺而走险，自己也能保一个公主般的骄傲颜面。然而对赵萍薇来说，一夜之间的家庭变故不是最可怕的，毕竟还有奶奶家和姥姥家可以住下，可以得到慈爱和抚慰。最可怕的是母亲一出事，药源就断了!
赵萍薇磕药这事，全天下只有母女二人各自心知肚明。
由于父母经常很晚回家，晚上常常只有赵萍薇一人度过。中考之前，母亲请了语文数学英语的三位文化课家教，请了钢琴声乐舞蹈的三位专业课家教，一周六个晚上到家里给赵萍薇上课。
中考后上了高中，日子松弛下来，每天下午的放学对赵萍薇来说就等于放了羊。天黑之前一个人在街上闲逛，饿了就近找家肯德基必胜客之类。回到家里，偌大的房子空旷冷清，一个人无聊极了的时候就随处乱翻。有一次无意中翻出一些奇怪的东西。看来看去，赵萍薇感觉这可能就是传说中可以“磕”的那种“药”。
听着自己坪坪难耐的心跳，赵萍薇取了两粒穿好外衣，打了一个电话，出门去了。那次以后，赵萍薇隔三差五就“偷”几粒药带上去夜总会。奇怪的是，母亲那个衣柜里，总有能让赵萍薇如愿拿到的药粒，有时候赵萍薇甚至怀疑母亲己经知道了自己这些勾当，只差当着面明说。
于是赵萍薇胆子越来越大。
开始只是想去夜总会玩玩，便在手机里随意翻出一个印象中很能混的小学同班男生。岂不知北园大街几家夜总会玩下来，那男生就势把能喝酒会唱歌的赵萍薇加进了妈妈桑的名单。
第一次接到妈妈桑电话，赵萍薇也还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不就是喝酒唱歌么，还能分到钱。尤其想到自己偷着挣的钱谁也不告诉，省得又让那赌徒弄去打牌。还想，凭什么她向汀就一身一身的好衣服，凭什么当爸爸的赌钱就把女儿的山地车卖了!等有了钱，非得再买一辆那种一模一样的山地让元明清看看!于是就答应了。
一旦出了场子，有些事就身不由己了。十六岁女孩会唱歌会弹琴，如花似玉，温润烂漫，一上台便是炙手可热的猎物。
夜晚，或者被老男人搂在松垮垮的肚子上灌酒，醉得吐苦胆水;或者听道貌岸然的商业精英“哭诉”夫妻不和，一起喝得烂醉又一起在豪华酒店醒来;甚至被市面上称雄称霸的什么二代“关照”，上演一出又一出预先策划的英雄救美的闹剧。人民币红票催眠了赵萍薇，对自己以这种方式见识到迥异于学校的人生社会以及各色男人，就像打了吗啡似的厌恶并依赖着。
白天，不得不用粉底遮掩宿醉。即便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也还是像见鬼似的不敢坦然抬头。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一晃就是好几个月。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如果不及时“补”药，那难受劲就是生不如死。
哈在这时，母亲出事了。
开始还以为家里有钱，还不那么绝望。当父亲连续几天没声没影，赵萍薇突然间醒悟了似的再次在家里乱翻，惊恐地发现家里平时放钱的地方早己空空如也，母亲最后离开家时没有带走的钱包里居然连一张银行卡都没有!连自己在夜总会挣的那几个钱也不翼而飞!
疯了似的到处乱翻，翻过窗台上己然落了薄薄灰尘的卫生巾包装袋，诧异间突然想到自己大姨妈己有两月未见，而且近来胃口极怪!
天哪!真得没活路了!终于，连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都没来得及想想，就崩溃了。
正月初五，就在家家户户欢天喜地包饺子放鞭炮破五的傍晚，警察从臭哄哄的工商河里打捞出一具穿戴整齐的年轻女尸，并在事发地的河岸上找到一只手机和一个漂亮的粉红色日记本。警察根据手机中的信息和日记本扉页上学校人名日期等进行了侦察核实，确定死者就是赵萍薇。
周惆见到了那个日记本。
你无法想象那是一本多么痴妄细腻的元明清言行录，其间于自己的身心困顿竟无只言片语!单相思的女孩用深情温馨的文字记录着心中恋人的所言所行，好似穷孩子躲在无人的角落舔吮好心人给的棒棒糖，贪婪着那点可怜的幸福甜蜜，又生怕横遭劫夺。在每一段记录后面，差不多都会跟着一段内心独白，这些文字就变得深沉、缠绵和孤凉。
这本己经用去大半的日记本里，只在决意告别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篇记录了对磕药的悔恨和人生的无望。通篇日记平静淡然，没有呼天抢地的措词，甚至没有一个感叹号!
周惆当场落泪。
学校为赵萍薇办了后事，并在报纸上发了寻找赵萍薇父亲的寻人启示。本以为这事结束了，没想到案子里的一些细节却成了学生中谣言四起的由头。这几天，周惆只要想到自己的学生、一个花季女孩以这样的方式谢世，就会一阵接一阵的心痛。她不想自己班里再有谁受到伤害。
作为班主任老师，周惆也十分清楚，谣言的中心人物向汀分明是冤枉的，向汀和元明清，这两人的关系距离恋爱还差一大截呢。
“你可不能去跳黄河。我又不会游泳，你别指望我去救落水儿童。”周惆看着一脸泪水的向汀，依然慢声细语。
“哎哟老师，天地良心，我都快冤死了，你还开玩笑?”向汀瞪着一双泪眼，一脸困惑。
“我知道你冤，可是你不至于冤死啊，更不至于冤到去跳黄河啊。”
“老师你说我是冤枉的?”向汀仿佛看到一根救命稻草在眼前晃悠。
“你听着，赵萍薇确实死于溺水，但是老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事与你无关。”周惆说这话的时候，向汀眼睛定定地望着老师。
“赵萍薇!她!真的么?”老师的严肃好似一只琴拨子，拨动向汀心中某根弦轰然作响，突然醒悟到也许流言背后并不似流言那么简单，以至于连命也搭进去。再度震惊之下止住了眼泪，也肃穆起来，目光中带着惊惧点点头。
“既然与你无关，从现在开始，不要再为这事费心思费时间。开学快一个月了，你还没进入状态呢，这可不行。”见向汀怔怔的，又说:“我会在班里对赵萍薇的事做个通报。关于你，不过是整个事件的一个节外生枝，我们任何人都要尽快结束节外生枝，进入正常状态，你能懂么?”
向汀又点点头。其实，能够确定的只是“赵萍薇之死与自己无关”这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对老师让自己懂什么依然一头雾水。
她不明白姜晓艺何奇她们为什么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传言就那样对待自己。
“是自己不够好么?还是好朋友这类关系根本就脆弱?人的态度怎么会在一夜之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虽然溺水早逝让向汀觉得难以接受，但直到刚才听到这消息之前，向汀心里的疙瘩都不是为赵萍薇而拧的。
包括最初的神秘感在内，向汀眼中的赵萍薇一直是个言谈举止都“很街很社会”的女孩。非同道人，敬而远之没多少话，向汀不觉得这不正常。而赵萍薇对向汀的憎恶和疏离。则是出于极其复杂的心态和感情，对元明清的暗恋暗争只是这些复杂心态的一部分。
有一回几个男生趁午休翻墙去大明湖，偷采了几支荷花带回来。坐在第一位的向汀伸手抢过一支，举在鼻前嗅着。
这情形恰好被赵萍薇一抬头看在眼里。刹那间，悲催漫上心头。那向汀此刻以莲自诩，而她赵萍薇却一天天过得好似莲下浊泥。
她讨厌这个想法。为了发泄这股无名火，她忽地站起来，大声喊:“上课啦，上课啦，臭美的，说话的，闲逛的，还上不上课啦?”
向汀立即把花收好，坐好，等着老师。赵萍薇喊完却兀自离开座位出了教室。向汀这才明白被人测了。
“赵萍薇讨厌向汀”，这在赵萍薇的朋友小圈子里早就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又惊又气的向汀都成孤家寡人了，到此刻还是没有意识到“赵萍薇之死与自己无关”这个结论有多重要，只带着失去朋友的纠结和郁闷回到教室。
下午，上课铃一响，周惆走进教室，对政治课老师说先借用三分钟宣布一件重要事情。
“大家都注意到了，我们班开学以来有个别同学一直缺勤，班里面在这个事上也有种种流言。现在，我正式宣布有关赵萍薇的情况。”周惆开门见山，班里立刻一阵叽叽喳喳。
“经公安机关侦破，赵萍薇于2月13日死于溺水，排除他杀。导致赵萍薇自杀的原因有多方面，最直接的原因是她母亲因贩毒被逮捕，父亲失踪，而经公安机关查证她本人也有吸毒卖淫等多项违法行为。”
教室里鸦雀无声!
周惆环视着一张张震惊的脸，继续说:“赵萍薇一家的没落，以及她本人的不幸，对于我们每个同学都是严重警示。校领导希望我们全体同学要认真思考，接受教训，并尽快消除这一事件的负面影响，把心思精力全部收回的学习和训练上来。不论能不能考进大学，首先都要成长为一个真正的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说完，对政治课老师点点头，走下讲台，离开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