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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长夜惑

发布人: 至臻高考 发布日期:
[摘要]高三,是艺术生花钱最多的一年。像向汀,从现在起,每周就有六个课时的校外专业课,每课时学费从几十到二百块不等。

丁询询早就听人说过艺术生考大学要“砸钱开路”。

所以这些年,虽说向朝晖生意不错手头有点活钱,但他们并没有跟着“居住改变中国”的大潮去买套豪宅,也没像早年下海的一班朋友那样换辆大奔或者宝马,而是早早备好七十万放在那里,专等女儿高考之用。

高三,是艺术生花钱最多的一年。像向汀,从现在起,每周就有六个课时的校外专业课,每课时学费从几十到二百块不等。从暑假到来年寒假,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个周,若按每课时二百元的最高标准计算,向汀在高三的花费按照五万块钱来准备的话,把艺考时的交通食宿都算进来也绰绰有余了。

五万块钱对于工薪家庭己不是小数目,可是丁询询听到有父母为帮孩子谋得一纸文凭送房子送车都不在话下的坊间传说那也是有鼻子有眼的。家境优裕、身为艺术生家长多年从未感到手头窘困的丁询询,到了女儿己然迈进高三门槛的时候仍然看不明白如七十万这么一大笔钱究竟该往哪儿“砸”。

册着指头数来数去,向汀的专业老师中只有秦棒子是大学教师,就算要拜托送礼,只有秦棒子有这个资格。可是拥有全套高级咖啡机的秦棒子,连丁询询的一盒巴西原产咖啡豆都断不肯留下。丁询询一再说明是好朋友从国外带来的,自己又没有咖啡机,秦棒子这才当着面打开那个印满洋文的盒子,拿出其中一个小盒,说声“共赏共赏”,放进咖啡机磨过煮开,每人一杯。这次之后,除了正常的学费,丁询询再也不敢送什么东西给秦棒子,免得尴尬。

关于送钱,丁询询尽管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为了防备万一,仍然把这笔钱放在那里备着。有如老话所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

剩下的事就是白天开车接送女儿上课,晚上陪着熬夜做夜宵,早上早起准备早餐,再把睡得死猪一般的女儿叫醒起床吃饭上学。

白天学校里的课仍然是正常的文化课。向汀利用几乎所有的课间做乐理习题,晚上回家练琴以及做声乐和视唱练耳的练习,做完这些再去啃音乐学基础理论和音乐评论两门课要求读完的书。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和上学放学的路上时间,每一天的每小时每分钟都被安排到专业课进度里,秋瑟冬寒除加减衣物再无时令意趣。

然而这些由练习和进度构成的生活却让向汀置身于少有的充实与饱满之中,每一个顺利完成的练习都是一次小小快乐,每一个顺利勾掉的进度都是一个小小骄傲。

就在这心无旁鹜之中,日子仿佛一个箭步迈到大敌压境般的艺考阵前。

2007年农历年的除夕这天,向汀决定给自己放假。春节一过就要艺考,这几个月来大量增加的各门专业课练习用书己然完成使命,向汀把它们分门别类罗成几螺,只拣出需要巩固的几本练习册放进书包,准备临考时带在身边随时复习。其他的,用绳子捆成三大螺,每一螺都有一尺多高,堆在墙边,准备刀枪入库。

收拾完了书,又把艺考所需证件清点好,放进专门买来的塑料文件夹里,又把这文件夹再放进书包。做完这些,向汀站在屋里空地上,怔怔地想了一圈,艺考还有几天,不必急着收拾行装,确实无事可干,便翻身上床,睡了。

一觉醒来,天色己暗。家里静悄悄的没有声息。向汀心里一紧,这大过年的,人呢?一个翻身跳下床,打开房门,果然家里像唱了空城记。再一看,桌上有张纸条,是爸爸留的,写着:“懒汀,我们去酒店了,睡醒速来。”

“嗨!这怎么个话儿说!”向汀一边独自高声大叫,一边迅速收拾床铺,洗脸梳头,找一身漂亮的冬裙穿上,出门,去了酒店。

在酒店服务员引领下,向汀推开一扇门,伸进脑袋去一看,立刻兴奋地大叫,也不管一身裙装需要袅袅婷婷着,只管双脚离地,跳将进去。

宽大华丽的房间里,一张硕大圆桌,围坐着向朝晖丁询询两边的全体家人亲戚。远道而来的姑姑一家五口、大爷一家五口和叔叔一家三口,还有舅舅一家三口。最让向汀惊得瞪着眼睛张着嘴巴说不话的是一直患病卧床的爷爷,居然鹤发童颜精神矍砾端坐上首,奶奶喜笑颜开坐在爷爷旁边。

“来来,汀汀,到爷爷这边来!”不等向汀开口,爷爷拉住向汀的手就说:“怎么样,吃惊吧?爷爷能走路有些日子了,知道你考试忙,没让他们告诉你。”爷爷看着宝贝孙女高兴得呵呵直笑,又转身对众人说奶奶怎么伺候得好。

向汀在爷爷身边待了一会儿便又跳开,拉上姑姑家的表哥表嫂嚷着叙旧。这一嚷,舅舅家的表哥、叔叔家的堂弟和大爷家的堂哥堂嫂,一呼拉离开餐桌,聚到房间一角的沙发那儿,没两分钟,便笑闹成一团。

这顿年夜饭,是家里人聚得最全,也是向汀从记事起吃得最兴奋的一顿饭。

饭后,表哥表嫂和堂哥堂嫂照顾宝宝,其余的孩子们去奶奶家里看春晚,等电视里新年钟声敲过,关了电视机又在奶奶家客厅玩到天亮才各自散去。

大年初一,向汀趴在被窝里睡大头觉。初二一早,向汀打着哈欠对父母说自己的年己经过完了,“你们玩你们的,我忙我的,哈。”

玩?哪有心思!丁询询一天天数着破了五,正月初六便忙着打电话找朋友,为一周后全国统一开考的艺术专业考试预订杨汊湖的宾馆。

2月 27日是正月初十。这天,丁询询请了假,又收拾一家人的行装,向汀捡出几本准备在这几天插空背诵的书籍资料带在身边,向朝晖把自己的车送到4S店保养,只等明早启程去杨汊湖。

下午三点多,向朝晖在公司安排好近期事务便去了4S店取车,准备回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丁询询做好晚饭,看看时间快六点了,便要给丈夫打电话。拿起手机还没拨号,手机却兀自响了,丁询询一看,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接起来,陌生而平和的声音:“请问是丁询询吧?向朝晖目前正在市检察院。”话没听完,脑袋轰的一声就炸了,张皇中,又听对方说你现在也过来一趟吧。

“过来?市检察院么?”强作镇静问着,心里却像小鞭炮炸了兔子窝。从牙牙学语就被长辈教诲勿以恶小而为之的丁询询,坚信以自己这般对于标格磊落气志清明的矢志追求,不管从事什么职业,不论自己身在哪里,这辈子都不会与“犯罪嫌疑人”沾上什么干系去和公检法纪检委这类地方“正式”地打回照面。

然而,只对“犯罪嫌疑人”感兴趣的检察院,怎么会找上向朝晖的呢?丁询询身子一软,跌坐在沙发里。

“噢,询询,是我啊。可能是有一批电器在东北出了质量问题,有些事他们要问一问,你让汀汀先吃饭,你自己先过来一下吧。”这回,换了丈夫向朝晖的声音,平静如常,好像没啥大事似的。

电话挂了,丁询询坐着没动,脑子里翻江倒海涌起无数猜测。是他自己有事?是手下的人?经销商?或者哪个工程?人都说只要进了检察院这个人肯定就是栽了,难道这个家就这么完了?汀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但是,但是,向朝晖,向朝晖这个人,他能有什么事?他怎么可能有事?绝不可能!”丁询询凭着作为妻子的直觉和多年在职场历练的第一反应,觉得自己完全找不到向朝晖“能有什么事”的蛛丝马迹。

可是,人,又确确实实进了检察院。

就这样,在最初的这两三分钟里,丁询询的内心像刚刚飘过十二级台风的海岸,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巨浪打了个七零八落之后凭着不能倒下的潜意识挺立着,并且还凭着潜意识料定是哪个地方出了错,料定向朝晖是清白的。

于是强迫自己平静一下,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了动己然麻木的手脚,确认自己走路开车都没问题,便拿出与寻常并无二致的忙碌语气对关在房间里的女儿大声说:“汀汀,妈妈有急事出去一下。你自己先吃饭,吃完了该忙什么还忙什么,要是我回来晚了你自己先睡,明天我们还要赶路。”说完,没等女儿反应,便快速出了家门。

冬夜来得早,宽阔的经十路上亮了夜灯的车流渐显稀疏。丁询询紧檬方向盘,瞪大了眼睛紧盯前方,间或甩甩头,甩掉那些正拼命挤进脑袋的各种关于危难的念头,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必须集中精力,必须不能出交通事故。一路向西拐进英雄山路又向南疾驶。

四十分钟后,丁询询推开市检察院读职犯罪侦查处办公室的门。

屋里有五个人。

向朝晖坐在最里靠北窗的一张办公桌前,正好脸冲着房门。丁询询一眼看清楚丈夫毫发无损神态如常,心里立刻像松了绑,先站在门口喘了口气,才抬腿往屋里走。

在向朝晖左边靠墙的办公桌那儿,一个年轻的检察官看上去二十出头,紧绷着一张地道的白面书生脸,冷冷地看了丁询询一眼,没吭声。

年轻检察官对面,背对着门的还有两个人,听到门响,其中一个回了一下头,另一个则坐着,动也没动。

坐在向朝晖对面的人听到声音转过身,开口问明身份,便示意丁询询坐在门后的长沙发上。这人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目光犀利,声音平和。听声音,这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

等丁询询坐稳,那人才开口,指指背对门的两人,说:“这两位是C市检察院的同志。东北某大学一起严重火灾据查使用了晖牌电器,向朝晖涉嫌制售假冒伪劣产品罪和行贿罪,现己刑事拘留。这是拘留证,这是扣押物品的清单,你收好。”说着把几张纸推到桌边。

“拘留!”丁询询脑袋里又是一个炸雷,只觉得一股灼人火气从头顶漫到全身,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整个人腾地从沙发上弹到那年长的检察官跟前,压低声音问道:“出了什么事了?就拘留了!”那声音,干枯得像沙子。

“你看你,你看你,就怕你着急,电话才里没和你说。其实就是有些事情需要调查,你放心吧,我没事。”向朝晖见状,边说边走过来扶住丁询询胳月尊,摇晃着。

丁询询抬头看了向朝晖一眼,这才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过来在这个地方其实多说无用,拘留证都签了,向朝晖今晚是回不了家了,明天呢?今后呢?又想到既然是拘留,就该是传说中的蹲班房吧?便又指着向朝晖问年长的检察官:“你们,能保证他人身安全?”此话一出,就自知这又是问了白问的话。可怜时至今日对公检法常识一无所知的丁询询,早己六神无主,想到哪就说到哪,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分寸条理!

那年长的检察官听得丁询询这样问,就说:“丁询询啊,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拘人,这是第一。第二,向朝晖的人身安全你可以绝对放心,好吧?还有,这段时间我们可能还会有事找你,你得随叫随到。你也可以去找个律师。我看你啊,这些事你啥都不懂。”

说完,站起身,招呼其他三个检察官,说:“不早了。早办完早下班,老爷子还躺在医院里呢。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东北啊?”

年长的检察官见怪不怪地看着丁询询游魂似的哆里哆嗦往自己包里敛好桌上那几张扣押证明和拘留证,然后才拿了钥匙,走出房间。

一行人出了办公楼,天己经完全黑了下来。

年长的检察官先送两个东北人上车。看着他们离开,才来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前,把了车锁,打开车门,说:“开我的车,就不动警车了。”

又转身对丁询询说:“今天就这样,明天早上你去趟看守所,给向朝晖送些换洗衣服和钱。”

突然间,“看守所”这三个字在丁询询心里化作柴米夫妻那似海恩爱从此便要阴阳两隔的莫大恐惧,不知道是害怕自己独自在家会支撑不住,还是害怕丈夫独自在里边会支撑不住,一向矜持安稳的丁询询走到丈夫身边,不顾身边有外人,过去抱住向朝晖,仿佛这样会给双方多一点力量。

一直没开口的白面书生脸检察官突然说话了:“行啦行啦,这个不管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着,伸手打开车后门,示意向朝晖上车。

向朝晖点头应着,对丁询询说了句“去找找蒋区长和三儿”,就上了车。

黑色轿车悄悄无声息滑出检察院大院,撇下丁询询一个人呆立在无边夜色中。

这夜,沉重而混沌。

“火灾?假冒伪劣?行贿?”丁询询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在大脑中搜索着,而大脑却固执地告诉她本来明天一家人要去杨汊湖,而现在必须先跑一趟看守所送衣服送钱!又蓦地想起仿佛曾听谁说过,如果没钱,人在看守所会挨打!

丁询询打了个寒战,人也惊醒了。夜凉如冰,丁询询这才觉到脸上都是冰凉的泪,心脏像擂鼓似的咚咚地跳,腿也一阵一阵发软。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我不能先垮了!这个家不能完!汀汀和朝晖都不能完!”于是做深呼吸,寒夜的凉气流入灼热的肺腑,又随着血液沁入全身,让人好受了些。

从检察院大院开车出来,丁询询把车停在路边,从车里的杂物箱翻出一盒蒙了厚厚灰尘的绿摩,撕了封,抽出一枝,用车上的点烟器点了,猛吸几口。这烟是早几年向朝晖应人邀请去美国考察时带回来的,当时只觉得洋烟盒子挺漂亮就要了一盒,一直扔在车里,这会倒成了安神的宝物。

细长摩尔短半截的时候,丁询询咳嗽着掐灭,心里确定先去找三儿是对的。

三儿姓魏名东,是向朝晖和丁询询的中学同学,和王大力一样也是向朝晖发小。三儿这个名儿并不是他在家中的排行,而是上中学时同班四个铁杆死党的年岁月份排序。

四个人中,年纪最大的向朝晖被称作向老大,丁询询第二,第三就是魏东,第四是个女生,先前叫党心红,后来嫌太文革,便借1982年人口普查之机把户籍登记的名字改成党心丽。

当年,为了丁询询,魏东还差点成了向朝晖的J清敌,多亏党心丽及时站出来,主动对魏东表白,才解了这个围。

魏东是湖北电视大学1979年成立之后考上的第一批法律专业的在职学生,毕业后头两年因为是电大生,按照政策不可能得到国家分配工作的“天赐良机”,也就无缘挣脱“集体所有制”的卑微而实现那个改变身份的龙门一跳,进而赢得象征公平正义的法官帽。丧气与无奈之下,只仍旧憋在大明湖边一家作坊式小五金厂里,表面上积极配合厂领导把自己安排在重要岗位的提拔重用,工作之余却一日不停潜心研习中外法律。

机会终于还是来了。上世纪80年代初,武汉市各区法院招考法官,魏东一试中第,后来几经升迁,如今己是省内有名的法官大人。除了向朝晖丁询询和魏东老婆党心丽,再没人知道“三儿”这个雅号。

入夜的英雄山路南段人车稀少。

清冷中,丁询询突然明白过来,向朝晖上车之前告诉自己去找“三儿”,就是因为魏东的名气实在太大,轻易明说出来怕是对自己反而不利。这个发现更坚定了先去找魏东的想法。

果然,见了魏东,丁询询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开始一分一寸地挪回原处,心里佩服这家伙不愧是“老江湖”,并开始后悔当初其实并没有必要为了避嫌一直和这家伙少有来往。

如今在一干老同学眼中位高权重的魏东,早就不似当年追求理想时那般话多,一见面就直接问:“向朝晖有事?”

己然很有官太太范儿的党心丽初见丁询询的那份欣喜和亲切,让丁询询有那么一瞬间心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自责,心想平常多些来往,至少可以学点常识,哪至于如此慌到半死!

坐在老同学家中宽大舒适的沙发上,丁询询强忍泪水,简单扼要说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心下也为自己内心深处那份貌似不容侵犯的清高而感到可笑和自怜。

党心丽坐到丁询询身边,拉住她的手,搂住她的肩,说:“不必这么担心,咱们尽量想办法。向老大我们都了解。而且,就算真有事,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为了孩子,你也要挺住。”

丁询询点头,眼泪终于僻里啪啦掉下来,党心丽扯几张纸巾递过去。

魏东沉默良久,才开口对丁询询说:“第一,不要去找那个蒋副区长。有些人,你没事的时候他是官是领导,你有事的时候他就是个孙子。我不知道向朝晖和这个人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不管到什么程度都不要去找他。东北那个大学的火灾惊动了国务院,要不是今天你来,我还不知道这事和向朝晖公司有关系。这么大个儿的案子没人敢随便伸这个头,就别说一个副区长了。”

说着,从一个大号台历的便笺簿上扯下一张纸在上面写字,又说:“第二呢,询询你需要一个律师。你去找这个人,三十多岁一女同志,很能干,也很正派,她会帮你。不过,律师费你们自己协商。第三,这件事关键在于证据。询询你要全力配合检察院和常律师调查案情。”丁询询接过便笺纸,纸上写着常律师三个字和一个电话号码,一边小心放好,一边又问:“可是,晖牌电器的业务,我根本一窍不通呀。”

魏东鼻孔出气轻轻一笑,说:“丁询询呀丁询询,怎么还是阳春白雪的老脾气,两耳不闻窗外事那都多老的黄历了。这次,你可得改改。”

丁询询心里急无心争辩,起身告辞,魏东夫妇又说了些安慰的话送出来。

从魏东家出来,看看时间己过九点,犹豫片刻,狠了狠心决定还是给常律师打电话。没想到,常律师接了电话立刻就约了地点要见面谈。

丁询询调转车头赶到二环东路上的一家上岛咖啡。“常鸣。”两人找个单间坐下,常律师把一张名片递到丁询询面前。

“先说说情况。”常鸣从手包中拿出纸和笔,侧头对丁询询说。

丁询询收好名片,又把刚才在魏东家里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常鸣耳听手记,等丁询询讲完,常鸣仍旧没有抬头,眼睛看纸,思索着。

不知怎的,看着对面这位衣着讲究目光干练神态严肃的陌生女人,丁询询感到一小时前自己那种天塌地陷的张皇失措正在对方的肃穆气场中得到抚慰。于是就想,律师费算什么,就算倾家荡产,也得还向朝晖一个清白。

“魏大哥刚才说了你的情况。这样,明天你按你的计划去看守所然后带孩子去杨汊湖考试。我呢,就用这个时间跑证据。你从杨汊湖回来我们再到所里签委托协议也不迟。律师费的问题,所里需要核一下,不过你准备六到八万应该够了,这个钱也不是一次交足的。”

听到这话,丁询询心里直叫阿弥陀佛。

之前为准备给女儿考学“砸钱”,向朝晖特意用丁询询的名字开了三张银行卡总共七十万交给丁询询保管,三张卡共用一个密码,是向朝晖手机号的后六位数字。

向朝晖之所以颇具声势地把这七十万单单拿出来,并非担心妻子像一般富裕家庭的太太们那般能花钱,恰恰相反,是给自己这个向来懒得管钱的“傻媳妇”安排的一种方便。结婚二十多年,向朝晖觉得两个人就像某个星系中的两个星球,既有围绕家庭的公转,又有各自职业的自转。公转形成核心,自转则是核心辐射出来的多个层次,公转与自转以相互的引力彼此呼应维系着。己近“知天命”的向朝晖习惯于这种四平八稳的生活,同时也在妻子不理钱财这事上很没辙。

“我真的理解不了,一个能抱着曼昆经济学啃模型的人,记不住家里有多少钱,记不住存折密码,这事说出去谁都不信。”对丈夫这话,丁询询只当耳旁风。其实不是记不住,而是根本不去记。既然不乱花钱,只要守住节俭的底线,算账这种麻烦事自然省了。

当初向朝晖把那三张卡交给丁询询的时候还说:“我要不给你准备好,孩子一旦需要,你都不知道上哪去找这个钱去。到时候,还不是得麻烦我。”

这回倒好,孩子至今没有动用的这笔钱,反倒成了向朝晖给他自己备下的救命钱了。丁询询咧开嘴苦笑一下,端起桌上自己的那杯薰衣草茶,一扬头,倒进干热的喉咙。

结了账,送了常鸣,丁询询又把车停在路边。

静谧的寒夜里,原先纷乱如麻的大脑渐渐清醒。丁询询意识到,从下午六点到此刻的四五个小时中,自己和女儿的生活发生了质变。从现在开始,自己必须撑起这个家,期限也许会几个月,也许会很漫长。这样一想,不禁又打个寒战。

未来的事情难以预料,但无论如何,女儿的考试不能耽误。想到女儿的考试,丁询询决定暂时将这件事对她保密,只说爸爸出差去了。然后又把从下午到现在的整个过程盘点一遍,确认再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这才开车往家赶。